加盐奶糕。

好好生活,皆如所愿。

【A87】狗勾和兔叽真的有生殖隔离吗



共计20339字*

不要上升  都是假的*

为了剧情 部分时间线有改动*


Sum:——喜欢的少年是你。

           ——反过来念试试看。



————————



“爱丽,我喜欢你。”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大到整个别墅都在回荡,所幸其他人都不在,房子里只有他们俩,包容了他充沛并克制不住溢出的心事。



告白的准备并不充分,甚至可以说是临时起意,所以说完都不敢去看面前那个瘦瘦高高的人的眼睛。



487攥紧自己手两边的衣服,紧张到眼睑都在颤抖,心脏强烈地擂动让吸入肺的空气都变得沉重。他的脑子很乱,只想着管不了那么多,管他Alex接不接受,他今天必须要说。



爱丽没有让他等待太久,也没有一点点的惊讶和别的情绪,这感觉就像是487刚起床跟他说了一声“早安”一样普通。说出口的话淡淡的、一字一板的,在当下微暴的氛围里又是冰冷的、不讲情面的。



“那不行。”



一楼的窗户没关,所以晾进来的风不是整片整片地吹,透过防盗网后总有些千疮百孔。487有些如释负重地睁开双眼,视线坠在自己的脚尖。感觉在这一刻也谈不上万念俱灰,他安慰自己,帅哥跟另一个帅哥表白被拒绝而已,地球上每天都有很多帅哥告白被拒绝,不差他这一个。



于是他想笑一下缓和气氛,但笑了又感觉会很丑,双手在空气里划拉划拉,平时小鞭炮似的嘴如今一个字也蹦不出来,“没事”两个字像一段长而陡的滑坡,说起来总有种喉头打滑的错觉。



爱丽咳了一声清了清喉咙,他拍了拍487的肩膀像是某种安抚,第二次开口说得话奇怪又字正腔圆。



“肯定不行的啊,狗和兔子是有生殖隔离的。”



“啊?”



一个短促的单音节也无法表述487的莫名其妙,先前的难过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疑惑。他以为爱丽又在逗他,于是抬头去看这狗,惊恐的发现这人头上竟然真有一对狗耳朵,看他看自己,像展示其真实性似的还抖了抖。



他刚吸进去的一口气直接哽在喉咙里,呛得他面红耳赤,“你这、你这,假的吧????”



“你在说啥?你不也有?”



爱丽的话音还未落地,487就觉得自己头上有什么东西被撸了一把,神经把被冒犯的感受百分之百的传递给大脑,吓得他立马冲到洗漱间的镜子前。



一对毛茸茸的兔耳朵,白的不太彻底,在灯下泛着点粉色的绒光。



487惊恐万分,眼前像是有一串燃烧的胶片把这一小片区域烧煮的粘稠。他伸手扒拉头顶的耳朵,去拧、去掐,结果都是把自己痛得泪眼朦胧。



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我不是人吗,为什么会变成动物......



他开始细数自己的大半人生,没找到哪个环节发生了错误。而身前的镜子忽然消失不见,到处是光怪陆离的灯和他触摸不及的陌生。湿凉的空气里飘荡着他听不懂的语言和无数上着锁的Wi-Fi,耳边炸满了心跳急重的喧聒催促着他奔跑中的骨骼。



“87、87.........”



487先是听到有人呼唤他的声音,再然后所有的事物瞬间都向身后退去,缩成一点又一点的白漫天的一目了然,紧接着就是身体猛地一下尖锐的瑟缩,眼皮被灯光燎灼,模糊视线里是一片缓慢的雪色,漏着白,在眸前蓬起白茫茫一片。他用力眨了眨眼,瞟了一眼在他身边贴心的用手为他遮挡光线的狮子,这才茫然的反应过来自己在飞机上,刚刚的一切——长着狗耳朵的爱丽、自己的兔耳朵、没完成不知结局的告白......只是一个不太美满的梦。



梦的惊悚雾化了他的声音,487不太舒服的捏了捏鼻梁,小声地道了谢。



狮子轻轻地拍拍他的手臂,看着他眼下的乌青有些担忧:“做噩梦了吗87?”



487皱起了眉,嘴角窝着瘦瘠的笑,然后深而慢地摇了摇头。



噩梦吗。



有爱丽在,好像也谈不上。



他看向窗外,飞机的嗡鸣震颤着不急不缓的溶入整个世界,面前到处都砌着与世隔绝和一贫如洗雪白的光景。后座两个外国人叽里咕噜的说着,大概是聊到比较亢奋的话题,语速是加倍的,就快要吵起来了。



反正慢慢地说还是快快地说,我都听不懂。487无所谓的想。



“不是噩梦。”



骗人。



狮子很笃定。明明被吓得一直在喊爱丽。他看着487眼睫轻颤,似乎是被外面满地的雪刺痛了双眼,将要缓慢的阖上,感觉到现在不是跟他说他的呓语的好时机。



就在狮子以为他又要睡着的时候,他才轻轻地飘来一句,像是打了个寒噤。



“梦到我们十九岁的时候了。”



坐在外面的狮子忽然说不出话。



他和487关系亲密,是陪伴好几年的挚友,一下子就能明白好朋友梦到了十九岁的谁。



他们有四分之一的人生都投入在了电竞中,从一开始的接触游戏,到发现自己水平可以去接单认识了表姐,再组队有了vtm去一起打比赛。他们认识了更多的人,简单、说梦、唯一、奶鱼、抽疯、小果冻、幻贺......他们是狼队,他们一起哭了笑,笑了哭,感受到了电子竞技带来的热血沸腾、荣辱与共,也在一路的摸爬滚打中学会了相互扶持、一起舔舐伤口。



职业生涯的前半生没创造出什么特别的成就,他们在深不见底的黑夜里沉默,爱丽的到来更像是等到了他们所有人翘首以盼的黎明。



狮子吸了吸鼻子,伸手去握了下487的肩膀,觑见了飞机的窗户上,映射出的他们俩的脸庞。



87几乎没什么变化,帅哥自带减龄属性,还是和十年前一样白皙精致,只是晕机和长时间的熬夜使他现在蔫了吧唧的,是旁边相同国度的姑娘们小声讨论出来的病态的帅。



而他被岁月雕琢,曾经有些幼稚圆润的脸被打磨出线条和轮廓,时间似乎也有点提拉的效果,他现在几乎和487一样高。但声音没什么变化,仍然明亮软糯。



“别睡了,飞机马上就要降落了,我们到米兰了。”他推着他的肩,把他左右摇晃,试图把487给晃清醒点,然后拿出背包里的围巾扔在他的脖子上,“米兰下雪了,听幻贺他们说那里可冷了,快把围巾戴上......拜托———”



狮子的尾音拉的又细又长,招得487终于看向他,继续听他苦口婆心,“你现在真像个严重恐婚患者,爱丽都没你这样。”



487嘴角掣动,才算是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好好好,听你的听你的。”



米兰清晨的阳光仅几磅轻,云是一卷一卷的,所以天蓝的很碎。他们下了飞机才收到幻贺姗姗来迟的消息,大致意思是他们临时有点事接不了机,但不用担心,有别的人去接他们。



他们这些曾经爱丽的队友们,此次为期三天的米兰之行全由爱丽安排,幻贺他们比他俩早了两天到,说是要在国外好好玩儿个几天。本来是要一起坐飞机来的,但487家里有点事,狮子便留下等他一起。



爱丽很贴心的为他们租了一套离教堂很近的别墅,据安艺描述,整体的布局和他们之前住的俱乐部的别墅几乎一模一样,所以即使他们之间许多人已经好多年没见,也不会陌生拘谨,他们像是一齐回到了在一楼直播打游戏的日子,濒临决赛的紧张感恍惚就在昨天,而这一切都是Alex默默无闻的体贴。



487把自己的脸往围巾里缩了缩,跟着狮子到幻贺语音形容的地方等,他把行李箱丢在脚边,手藏在口袋里,米兰的冬天出乎意料的冷。



没等太长时间,太阳就露出来了点,天泛着温热的橘,就连冬天的冷意都变得有些朦胧,巨大的广告牌上落了半壁阳光黄得戾戾蹶蹶。



那个接他们的人来了,他们好久没见,风把光吹栖在车旁边那人的身上,一瞬间他像是被灯聚焦,天生的一种似是而非的少爷派头。看起来是刚睡醒就快马加鞭地赶来,眼神有点呆却覆裹着一层不落实的锐利。



487的心脏没由来跟着他四处找寻的视线抖了抖。



晕机使他的思绪借由风的弧度发散,冬天所有的一切都是鼓蓬蓬的,人的思维也跟着胀大。他看见爱丽没怎么变,清瘦笔直地立在那儿,着一身黑色的大衣,裤子是黑的,鞋子、头发、眼珠、反射他的地上的水洼,到处都是黑的,就像哪里都有他一样,色调极度单调的饱满。



应该是他的目光太烫,爱丽侧首望过来,于是风的边缘也被他染黑了。



狮子这时候才注意到,在原地蹦蹦跳跳挥着两只手吸引爱丽的目光,“哎哎哎!爱丽在那儿呢!”



487噘了噘嘴,心想,狮子还是那个傻子,我早就看见了都。



爱丽一路小跑着来到他们身边为他们拖行李箱,和狮子碰碰拳一阵“虚情假意”的客套,他们都有不同的未来,但一年的同居让他们之间关系依旧很好,平时总会微信联系。



487跟在他们后面走着,把雪踩得嘎吱嘎吱响,想到他第一次见到爱丽的那个晚上。



这人看起来顶不活泼,也是这样一身的黑,只是那个时候是夏天,更清凉更单薄。而他穿着自己最喜欢的粉色体恤,去见这个最期待的人。



他知道自己那个时候腼腆羞涩,可日后的每一天无论怎样也找不回当时那一刻自己的感受。在那个密不透风的夜晚,他亦步亦趋的跟在爱丽的身后,看他黑色的体恤晕染进夜里,在路灯下挤占了他瞳孔里最高的位置。



487看着前面两个人的后背,感觉又回到了他十九岁生日——他们例行去海底捞,吃得好饱好饱,他笑了一天打了好多嗝,也是这样踩着他们走过的脚印跟着,看灯光一点一点拉长所有人的影子,没过一会儿爱丽就会发现他的走神,然后回头说:走快点,想啥呢?



“走快点,想啥呢?”



回忆里的声音和现实重叠,他蓦然回神,正撞到爱丽毫无预示且不规划的,冲他眼里望来毫不避讳的目光,眼睛里像是有揉碎的阳光,眉毛向最快乐的地方扬去,衣服还是黑的,却一下子亮了不少。



487想,情感是一个人的基本需要,所以阳光偏移了些,落在爱丽身上,像是正在偷偷经营一场短暂的情事。



“87晕机不太舒服睡了一路,估计这会儿还有点起床气呢。”



狮子往自己的手里呵着热气,熬不住米兰的冷,先一步跨进了车里。



487顺着他的话“啊啊。”了两声,有些心不在焉,机械性的帮着爱丽把行李箱全堆进后备箱里。短暂运动发出的一点薄汗才把他唤醒。他拨了下自己长时间没剪额前凌乱的刘海,语气有点小臭:“对啊对啊,我起床气,你得把我哄好了,我今晚要吃大餐,什么帝王蟹啊什么的,我全都要!”



爱丽面无表情,对于新买的车还不太习惯,往下摁的时候身体跟着车上下微小的起伏,关好后备箱后随意的伸手,用了点力度弹了487一个清脆的脑瓜崩。



冷空气里任何的一点疼痛都会在降临的那刻达到峰值,瞬间他的曾经的小队长的眉间就出现了一枚鲜艳的“朱砂痣”。爱丽在487富裕着浓烈“杀气”的叫骂里,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这才对。”



这才是他所熟知的那个487,尽管是在骂他一如既往的狗,但还是年轻充满朝气。



狮子抢占了后座,歪着身子补觉,487只能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把头抵在玻璃上嗅着爱丽身上海盐的味道,等他给自己系好安全带,暗地里吐槽他冬天还用海盐香水,整个人就像个大冰块凉飕飕的。明明车里打了很足的暖气,却因为这香水的味道而暖的不太彻底。



他们之间没人说话,不像以前在宿舍吵吵闹闹还互相开玩笑抢对方的手机,也可能是都怕打扰到狮子睡觉。



外面没在下雪,但全世界都被冻满了白,所以即使米兰是世界时尚艺术中心,再Morden也被单一的色彩变得千篇一律。



487揉揉眼睛,车里的酣风熏得他又开始泛瞌充,他用余光偷偷溜了一眼身边的爱丽,注意到他手腕上与整体都不太搭的一根细细的红绳,鼻子里酸酸的笑了声,选择岔开自己的思绪,“这几天都什么安排,有我们可以帮忙的地方吗?准备婚礼很辛苦吧。”



爱丽左手横搁在方向盘上,见他开口说话还有点小惊讶,微微偏了头去回应他:“你们好好玩儿就行了,西装也都准备好了,反正小果冻他们都挺满意的,就是不知道男明星满不满意。”



关照到这狗在开车,487没敢直接给他一拳,只能很小力气的怼了一下他肩膀,“果冻、果冻他们只要有的穿就行了,他们才不会在乎那么多,以前就是这样的,一直没变......”



听他小声说完,爱丽薄薄的唇向上一掀,嘴角笑痕渐深。



没变,确实都没变。



车很快便驶入别墅区,后半的路程还是安静,但缓和了很多,487老远就看到幻贺在冲他招手,心情也变得轻快起来,车子还没停稳他就直接飞了出去。



冬天大家都穿了不少,幻贺在他们中本来就偏矮,厚厚的一裹更像个球,被487直接给撞到了地上,在雪地里抱成一团。边咯咯笑着边“抱怨”——



“小火鸡、小火鸡冷静点昂,我的腰都要被你弄折了昂。”



487笑着正准备拉他起身,又被冲来的狮子一齐扑到了地上,幻贺被压在最底下嗷嗷地叫。



他们笑得太大声,震落了旁边枝头覆满的雪落了他们一头银光。笑着笑着不知道是谁先红了眼眶,又开始咽着气要哭,笑意还没撇尽,眼里汪着的水就又要兜不住了。



站在别墅门口捧着杯热茶的小果冻眯缝着眼看他们,简直不忍直视,“行了行了啊,别哭了都快进来,干啥呢都,隔壁老外都来看了,别丢人丢到国外啊。”



等487进了门才想起来自己行李箱还没拿,红着个鼻头往外走,就看见爱丽一声不吭的把狮子和他的行李全扛了进来,黑色的衣角沾了点雪,带着一股颤栗的寒气。



他眼里带着笑意拍落了487身上刚在地上滚了一圈没化完的雪,叮嘱道:“午餐已经让人做了到点会送过来,都是你...都是你们喜欢吃的。新房装修到收尾阶段了,我得去看着,差不多下午两三点来接你们一起去试衣服。”



当年叱咤风云、狗里狗气的屠皇一本正经起来的时候有着独一无二的帅气。爱丽其实十年前就很可靠,会让人感觉有什么事情去问他总能得到解决,给所有人能感受到的稳妥安心。



487站在门口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总感觉很不适应。



他缺席了爱丽人生里很多部分,19岁的他只觉得Alex高大,但瘦的薄成纸片;觉得他能给他满满的安全感,像是邻居家很会开玩笑的哥哥。



但仔细想想,那时候的爱丽也不过才21岁,他也是别人口中的“小爱丽”,他17岁的时候沉默寡言不擅社交,是蓝胖子他们带着他一步一步长大,是他们教会了他如何铸造“安全感”。



没人生来就有顶天立地的男子气概,即使爱丽是被所有人称赞的天才,他也会跌跤。蓝胖子他们会不会说他笨,然后伸手把他拉起来;会不会在他初尝失败哭的时候谁都不说话,只默默递给他一张绵软的纸巾陪他熬夜;会不会在他没伞的时候陪他淋雨;会不会他困得神智不清,在喊他“87、小87”的时候,看到的其实是他自己的影子?



487解下了缠在自己脖子上绕了一圈又一圈的围巾捧在手里。



这条围巾是某一年爱丽寄到基地的,他们一人一条。那一年狼队几乎分崩离析,每一个人都很疲惫,吵得不可开交。没过几天就都收到了爱丽送来的围巾,没有很多寄语,只说了今年冬天很冷,别等他回去看望他们的时候都得了老寒腿。好像他们在做什么、说什么,爱丽都非常清楚,他似乎是只呆了一年,但又好像每一年都在,寄来的是很有他风格的关心。



不过其他人的围巾都是偏暗色系的,比如狮子是藏青色、果冻是苔绿色、幻贺是深灰色......只有他的围巾是亮眼的红,最外面还绣了一圈浅金镶边,很难说有没有什么偏心,至少被狮子小声嘀咕过不对劲。



围巾戴了好多年,很多地方都冒出了线头,他用手指抚过残留的雪渍,在室内暖流的偎抱中,指尖像是被烫红了。



一旁的果冻看他愣神好久,终于还是忍不住一把从他手里抽出围巾,往衣帽架上同款围巾堆里随意一丢,什么也没说,把幻贺早早给他冲好的热可可往他手里一塞头也不回的走了。



487终于不敢再走神,吐了吐舌头乖乖抱着杯子和幻贺一起窝在沙发上,偷偷感慨做了好多年教练的小果冻和那时男妈妈一样的说梦完全不同,相当的有魄力。



他们在未来的道路上说不上分道扬镳,只是每个人的终点不同。同期退役后,果冻在狼队留下来做教练,他过强的意识和指挥点醒了一批又一批年轻的职业选手;487选择做主播,毕竟有着能被所有人夸赞的颜值和得体的言行举止;狮子的声音很好听,在第五的圈子里做了几年的解说后家里人为他安排了别的工作;幻贺也做主播,他温柔但独特的语音语调依然有很多人喜欢;安艺还在狼队打监管的位置,只是年龄大了之后,从主力做了替补......



他又回头去看衣帽架上的所有围巾,像是景点里的某一棵祈福树,满满的挂着念想,只是没有风,所以不会飘,而他们每一个人的未来都被镌刻在这上面未知又明亮。



吃饱喝足没过多久爱丽便如约到了,在门口轻轻地摁着喇叭却还是吵醒了这一方小天地。人太多车子不够坐,得分两批来载,但他们还是一个串着一个,勾肩搭背的一起走了出来,好像是多分别几分钟都不太舍得。



今年对于米兰来说是一个鲜辣的冬,天气预报都不大准,谁也预料不到什么时候会吹出些碎白。天空被大块大块的蓝整团的拼凑,每一块之间总能挤压出一点浪花泡沫。



小队长走在最前面,歪嘴战神正兴高采烈的跟兄弟们说着些什么,说话的时候蹦蹦跳跳,似乎要把自己掷进头顶的那片海里。



爱丽靠在椅背上看着他,微阖着眼睛,像是打了个盹——



487长得白净,且作为帅哥活泼又擅聊,没有人会不喜欢他。但当他回到基地,亲切点说回到家的时候,更多的是呈现出一种文文静静的,乖乖的状态。特别困会瞪圆眼睛,双眼皮的深痕就快揉进上面厚浓的眉毛里,眼下还总带着点熬夜过度的踪迹。录制一些小节目回来传递给爱丽的目光也带着点困,头顶的Z字形气泡就快要具象化,一大牵着俩小的Zzz...裹着微温缓慢的吐气上下浮动,浑身上下绘满了惬意。斜签在沙发上捞了个粉丝送的02的抱枕支着手撑住头,也不管是否把“老婆”压得凹下去一块——眉毛鼻子嘴巴全挤在一起,像是在做鬼脸,而他自己强扯着眼皮眯虚着来捕捉他的身影,拼着精神去听他说话。



窗户滤过几绺阳光落在他嘴边像小兔子的胡须一耸一耸挑飘了空气中的细尘,鼻头一皱说饿了,快,爱丽,派你出去觅食。



爱丽倒剔起眉睇了他一眼,还是选择代步给他把外卖拿进来放在了他手边。



他把脸埋在枕头里,声音也闷闷的:“想养只宠物了。”



“你是想养猫还是狗?或者兔子?”



“都挺想养的...冬天再养狗吧,现在想养只猫,兔子也行。”



487咬着嘴唇,畅想着那些能抱在怀里的小东西们,舒舒服服地吃着饭,坐姿就不规范起来,歪着身子往他身上倒,“猫有好多毛诶,好像兔子也会掉毛。我有个朋友家里养了一只兔子,说是到换毛季饭里都有毛......”



“你不也有。”



“我giao,我...有啊...你给我说清楚点,那明明叫毛发...!”



487被他气着了,屈肘捅他腹部,动作幅度太大,眼镜滑到了鼻头边缘,爱丽伸手帮他往上推,一瞬间视线饱满的交接。



人很奇怪,盯住对方太久会不约而同的一起笑,他笑的肩一掇一掇,颠得爱丽的身体跟着荡。



他们笑了只有二十秒,却像是二十分钟那样长。把笑声的尾音掐在齿间,蝉鸣放大的瞬间夏天又仿佛跟着蔓延。他记得他嘴唇的温度,但人还得继续哄。



“所以兔子有毛也没啥大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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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丽,可以走了,抽疯他们等下一波。”



“所以兔子有毛也没啥大不了...”



“啥?”



487中午吃得有点油,但都特别合他的胃口,嗓子里像是糊了层什么,声音格外柔软。其他人把后座占满了,他只能选择探身坐回副驾驶,没听清爱丽刚刚说了什么。



“没什么。你后来养兔子了吗?”



“养了养了,唉别提了。”大帅哥抻直了手臂伸了一个舒舒服服的懒腰,叹了口气,“根本没时间养,还特别臭,后来......后来送人了......”



他给自己系好了安全带,眼神有些生硬的看向窗外,“而且是冬天把它接回来的,它感冒没人懂怎么照顾,差点连活着都做不到......我不适合养这些小动物的。”



爱丽发动了车子,再看向他时,发现487为了转移注意刷起了手机,也就没再安慰他。



487像朵小太阳,不会因为缺失了他这个迟到好几年的安慰而难过。只是其他人不会知道,其实从来都不是487不适合养动物,而是487和小动物都需要被一个人好好照顾。他出生在一个美满的家庭,虽不富裕,但有着爱他包容他一切的父母和姐姐,这是他能向全世界叫嚣的财富,他沐浴在宠爱里,但没有因此堕落,也在学着小心翼翼的照顾别人。



上天赐予他外貌赐予他游戏天赋,好似想让他生来就被保护着长大,只是他自己总想着去保护别人,那么一些柔软全留给了他信任的人。



爱丽时常在宿舍里听狮子趁他洗澡听不见他们聊天的时候调侃他,说唯一退役的时候他接下队长的位置,当时所有人哭得稀里哗啦,他像是一瞬间就沾染了队长庞大的坚强和责任感,眼眶很红胀满了泪,但怎么也不落,一个一个的去安慰去拥抱。直到有一次深夜,狮子起夜上厕所,看见他一个人在楼下抱着唯一的队服憋着裂帛一样的哭咽。



狮子才后知后觉,“87er是我们中最小的啊,他太耀眼了总被所有人忽略这一点,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想听他多撒撒娇,感觉这样才应该是他。”



紧接着他顿了一下,笑嘻嘻的,眼睛弯弯的像一撇儿月影,话里有话似的,“87啊、87很傻,但他值得被某个人好好的保护。”



神取走了他的肋骨,为他做了他的爱人,但是87好像找不到了。



爱丽,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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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他们去的是一个小众品牌的礼服店,因为爱丽知道如果带他们去大品牌的话这些人总会觉得亏欠他,然后吵很久。屠皇的意识和预判发挥了丁点作用,即便如此小果冻也还在说他“有病”,说他们自己也能准备好没必要。



487是第一个下车的,他看见门口有人迎接他们,是一个非常秀丽的姑娘,穿着厚绒小裙子,像是白描的花苞的脸,额上是花蕊一样散开的发,乌浓的笑眼,笑花溅到两颊,凝成一个小酒窝。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反应过来,这个漂亮的女孩就是爱丽的未婚妻了。



女孩大大方方的向他们招手say hi,说她先代替她的杨先生带领他们去试衣服,她也姓杨,叫她杨小姐就好。



杨小姐穿着高跟鞋,像是平时穿惯了平底鞋不太习惯,走路趔趄。487想上前扶她一把,却被她笑着摆手拒绝,她说她马上要做新娘,要穿她的王子为她买的“水晶鞋”,现在就得习惯,说话的时候披散的头发太影响视线,于是她用两只手拢着蓬松的鬓发缓缓朝后推过去,这时候487注意到了她手腕上白色的发圈。



爱丽官宣的那天是没有任何征兆的,是在他走后的一个夏季赛之后,刚进入休赛期没几天,俱乐部的大家都还没急着回家,晚上躺在床上一起刷手机。



狮子猛的一下从床上坐起,差点撞到头,他有些不可思议,“国粹”脱口而出:“我艹。”



与此同时幻贺急冲冲地推开了他们宿舍的门,手里抓着手机,进来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结结巴巴地喊他,“...87、87。”



487吸了口气,一只手一直枕在脖子底下,现在被压得发麻。他伸手把手机反扣在床上,手机屏幕熄灭前,幻贺在旁边注意到页面停留在爱丽官宣的那条微博上。



他戴着她的发圈,她戴着他的手表,他们十指相扣,他把她保护的很好很好,至少在他们官宣之前,没人窥到任何一点他谈恋爱的蛛丝马迹。他是她的杨先生,她是他的杨小姐,在照片定格的那一刻,他们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对。



而他,487,是爱丽作为职业选手期间较好的朋友之一,除此之外一无所有。所以他没太大反应,只感觉像是脚趾撞到床角,不是什么致命伤,但依旧痛得刺骨钻心。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俩,他知道他现在任何的一个表情都会被狮子和幻贺看透。487笑了两声,带着点外泄的鼻音。



“哇爱丽这狗东西,是第一个找到对象的吧,这不得狠狠坑他一顿。”



————————



在爱丽离开狼队后,他们每一个人都会被问一个问题——“爱丽这么强,作为狼队的监管者为队伍带来了许多奇迹般的胜利,你们没有挽留过吗?”



为此狼妹和经理教会了他们很多官方话术。



那么事实呢?



在每一个迫近深渊五总决赛的夜晚,狮子在房间唱《朋友》、《最佳损友》等歌曲的几率变得很高很高;幻贺会申请来他们宿舍睡觉;和果冻一起打排位,意识到对面屠夫可能是爱丽的时候,核心指挥位总会莫名的多出一些不该有的“失误”......



大家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微弱渺茫的表达不舍,爱丽却狠心的选择了装傻。



总决赛的前一天,他和487被喊去录制一些零碎的东西,搞到很晚很晚,而那场雨也来的莫名其妙。



487和幻贺他们一样,但有私情,绞尽脑汁地想着该如何不那么显眼的挽留。



天气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这场雨却又像是给了一个他和爱丽独处的机会。



他们在一处废弃的书报亭下躲雨,安静地等待俱乐部派车来接。屋檐外乌沉的风卷着白烂的雨凉阴阴地匝着人,打在脸上绽出冰凉的水晕子。487被激的一哆嗦。



出门前他们谁都没提防这突如其来的雨,并且暮春辽远夏季将至,庞大的燥热让487觉得一件外套都很多余。当他打到第三个喷嚏时他开始后悔,有些委屈地揉着眼睛一声不吭,这些小动作被旁边的爱丽尽收眼底,他叹了口气脱下自己的外套撑在了他和487的头顶。



“数完321一起往那个咖啡厅冲。”



他比487高一个头,第一眼看到这个男孩就觉得他很小只很漂亮,像是姐姐小时候和他一起扮家家酒抱在怀里的洋娃娃。他会时不时的打量他,是在想他是不是也像那个洋娃娃,抱起来软软的很舒服。



现在这只洋娃娃就在他怀里,下意识地拽着一点他的衣角把这一点布料当作寄托,把脚下雨凝成的水洼踩得滴溜溜往四处飞,整个人紧紧挨着他追着他的脚步往前跑,温暖又啰嗦,笑声在雨里清哄哄的,让爱丽想跟着他一起笑。



487比他年轻,在爱丽眼里就是个小男孩,于是他在487抗议的唠叨中为他点了一杯热牛奶,然后自己去用吸管搅那杯刚送上来没喝几口的柠檬汽水。



方棱的锐冰旋转磕碰出清脆的碎音,与贴在窗上的雨声都恰到好处的在某个瞬间完成充满不确定性的合音。他有心事,487也有,但没人先开口,大概是都怕在沉默中正中错误的靶心。



487没什么事做,就只能去看他这般“虐待”冰块,报应来的立竿见影,直溜溜飞出几滴压住他手背,他就这样被摁住了,眼里驻着杯面的涟漪。直到波纹偃旗息鼓,爱丽开口了,声音很有力度,和他说出口的话有着同一重量。



“想让我留下来。”



他用陈述句,把487揣在心里的事一针戳破,由于说得太简单直接,487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他的思绪七零八落,到嘴的话全都抢着说,坐在爱丽对面“嗯嗯啊啊”了半天才终于一槌定音。



“对。”



爱丽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487仔细眨了眨眼,捕捉到了他嘴角噙着的一点笑。



“我是一定要去大学的。”



他伸出手,用拇指替487抹去了沾在唇畔上的奶渍,视线聚焦在他瘦小的下巴上。



他很少拒绝他。



487有着众所周知大鸣大放的帅气,面上不带有笑容时是那种冷峻危险的艳丽,他又很敏感,善于察觉别人的心情,一旦意识到自己可能会被拒绝,眼梢微微下垂的大眼睛便发挥出绝佳优势,把无辜委屈体现的淋漓尽致。他眼里含着的水,不会有人想它落。是个人都只想着哄他安慰他抱抱他,谁都不舍得拒绝。



但我是狗。爱丽默默想着。



于是他若无其事的说起了对明天比赛bo1的想法,但487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



他当时只觉得爱丽好狠一男的,就像他们在游戏里相遇,他很少“拱手”给出的一个地窖。



487喜欢刺激,但不是过山车跳楼机那样失重感的刺激,他喜欢比赛中的各种天秀操作,不管是对方还是自己。喜欢未知、喜欢充满不稳定性的未来、喜欢Alex。他觉得自己年轻,可以随意挥霍无度,直到他二十五岁、二十七岁,“英雄迟暮”这样的字眼开始被用在他的身上,他才明白爱丽的那个笑。



他唯一的一次和爱丽一起度过的冬天,总喜欢穿一件白胖的羽绒服,笑声软软的又脆又甜,像夹心饼干,在别墅的院子里追着狮子扔雪球。狮子扔不过他,想在口水战里占便宜,嘲他是只大胖蛾子。对在意形象的帅哥打击百分百,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砸进了爱丽刚堆好的雪人里。



倒不至于因为一个雪人对小队长生气,他把487从破碎的雪人身上捞起来,惩罚意味的用手指点了下他的鼻尖。



“好家伙,刚堆好就给你捅了个对穿。”



男孩在雪里玩得太尽兴,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脸已经被冻僵了,而爱丽的温度像是火山的涎沫,这一戳的热度瞬间蔓延全身,他感觉自己就要被灼伤了。



487用手捂了捂脸,不太好意思的搁他旁边笑。



拉着爱丽出来说要堆雪人的是他,中途却和狮子打起了雪仗,爱丽就这么在一边默默把那个和他一起堆了一半的雪人堆完,还特地带了萝卜纽扣。男孩过意不去的邀请他一起再堆一次,他摆摆手说外面太凉,进去喝口热水缓缓。



那是他们永远都堆不完的雪人。



现在想想,就连堆雪人爱丽都像是规划好的,好似他的人生轨迹就该在正轨上,但砸出个487,出现了第一次的偏航,只是,他没选择搁浅。



他毅然决然的离开他、离开他们,是想好好上大学然后好好的工作,最后能有一个只属于他和他爱的人的避难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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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



“嗯?”



487下意识的回应,等扭头才发现是杨小姐在叫他。



他们一行人刚从试衣间出来,穿着爱丽为他们特别定制的西装,每个人都别着不一样的胸针。487的是一个小磁铁、幻贺的是一个门钥,基本就是当初他们所有人用的绝活,特别小巧精致。



大家经过些许的兴奋后又讨论起了别的,对此兴致都不太高,杨小姐怕气氛太尴尬,去找被自己先生提及最多的487聊天。



她谈起爱丽时总是温柔又甜蜜,“是我家那位教会我怎样称呼你们,说这样你们会更自在,或许我应该跟你们一样喊他Alex?”



“没事的这个,以前我们还会偷偷摸摸喊他狗子、狗爱丽呢。”



身处在幸福泡泡里的女孩成功被他逗笑,应和着说Alex确实很狗,总能说出一些别人想不到的话。旁边的工作人员跟她耳语说了些什么,随后递给她一层薄薄的纱,487就眨了下眼,这层轻飘飘的东西就落在了他的头上。



“刚刚就想说的,你真的和Alex描述的一模一样,长得特别好看,好羡慕你的大——眼睛。”她用手在自己的眼眶上比划了一下,“看看看,这个头纱刚送来,你比我合适好多。”



487木讷地转过头,去看她手指向的镜子里的自己。



二十九岁的他和十九岁的他几乎没差,十年前因为职业原因常常熬夜,脸上的痘痘好不了。退役后再加上大量时间的细心保养,他的脸现在更像是剥了壳的鸡蛋莹白干净。



镜子里折射出来的光剖痛了他的眼睛。



头纱戴在身为男孩子的487身上并没有什么违和感,反倒好像不是他衬托头纱,而是头纱渲染了他惊心动魄的清艳,这个小小的玩笑只让更多人惊叹他的帅气和漂亮。他聆听着自己脉搏微小的分贝,无法抑制的想。



爱丽今天说也要穿西装,会是他以前解说常穿的棕色西装吗,婚礼的话还是得黑色吧,他站在我身边...会是什么样呢......



而这一刻镜子里的世界忽然黯淡,屋外高空里乌云密布,地面上落叶翻飞,中间是举棋不定的树、浮沉和雨夹雪,潮气把整个城市笼在薄灰里,幻想中爱丽站在自己身后的脸也暗了下来。到处是绝处逢生和戛然而止的白头偕老。



有奔放的外国小伙路过对着他吹口哨,487尴尬的回神面颊通红,在杨小姐俏皮的笑声里手忙脚乱的取下头纱递回她手里,忽然注意到了头纱末端绣着的一圈旋转木马。



杨小姐跟着他的视线为他解释,“很好看吧!算是很隐晦的设计了,当初想用这个Alex一开始还没同意呢,说怕做的时间太久等不到,还好今天就到啦。”



那一圈旋转木马在她展示的手里颤抖起伏,像是活了过来,活泼跳跃的音乐碎裂在耳畔,细听着窗外的流水声,回忆也跟着水一起流进了下水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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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走散了啊。”



“马上就烟花表演了,抽疯说待会儿城堡正前方见。”



“正前方——?那么多人谁能找到他的正前方啊!!——”



迪士尼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拥挤的,周围人声纷呶,到处是不可解的喧嚣,爱丽不得不扯着嗓子跟487说话。



小队长像是捏着最后一根稻草一样死死攥住他的衣角,尽管是怕和他被人群淹没冲散,且坠着使他行路缓慢,但他说不上来的乐意,这种被单独依赖和浓厚的信任让爱丽和四周的灯光一样沉浮于最富色彩的快乐中。



旁边旋转木马幼稚的音乐向前扑翻,不同的光影拚舍碰撞泼进487的眼睛里,爱丽只感觉身后更重了,翘着眉瞥他,把他往木马的旁边拎。



“想去就去啊,刚好人少。”



487挣扎道,“可是烟花表演要开始了......”



“搞快点,在这边也能看到。冲,最后一个位置了,我在这边等你。”



秋老虎久来不退,在人挤人的聒噪中手心都是湿热的,他借着爱丽的力攀上机械的白马,在迟缓蒸散的晕眩中感受世界起伏和心跳颤动。周围都是陌生浮面的,他熟悉可看的只有趴伏在栏杆上的爱丽。



月亮把黑夜烧糊了一小片,紧接着是急重有序的烟花四溅,满世界的砰砰穿过最顶端的高音轰轰迸爆,在天空活过来的瞬间搠碎成漫天微细轻飘的光橙黄消逝,欢乐的嘈杂紧贴脊背,他跟着满溢着热闹的人们起哄欢呼,旋转木马又转过一圈,一天的游玩让爱丽稍显懒散支着手撑住下巴倚在栏杆上,而他视线低垂跌入他的瞳孔里,只有他们彼此心照不宣。



他的目光追随着他,就好像烟花无声灯光不亮,全世界空无一物,眼里只留他一个。



怎么办,我好像......



其实487记不太清自己是怎么喜欢上的爱丽,可能是上古屠皇的光环、可能是他若有若无的靠近、可能是他狗勾一样依赖与他的距离。又或许正是这一天这一刻,那一瞬间风花雪月流转,灯火映亮眸间。烟花很好看,只是他眼睛里的五彩斑斓更漂亮。



他忽然背过脸去假装看别处,感觉自己的嘴里像是含着热水,一阵暖融融汩汩流进眼角,烫得所有五官都很酸涩。烟火的光亮筛过旁边的一枝一叶印在他脸上,在这片五光十色中把他淹得通体透明。牙齿咬得嘴唇很痛,487忽然有一种莫名的冲动,想从旋转木马上一跃而下扑入爱丽的怀里,而爱丽一定会接住他,那会是一个汗津津、炽热的拥抱。心跳沉重又潦草,含含混混地跳,由于太极速像是下一秒就会停滞。



我好像真的......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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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雨下得很大,淅沥淅沥的扎着点雪落在风里,震得门口的风铃叮当作响。杨小姐说有点事一会儿就回来,狮子他们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他把自己摔进小沙发里,周围的绅士小姐们说着他听不懂的英语。



在异国他乡,活的很是束手束脚,鞋底剐蹭地板尖锐的声响仿佛都是一种顶撞。487小小的解闷,把面前垫在甜点下的餐巾纸反褶成一朵不甚和谐的小白花,吹鼓了嘴生狮子的闷气,怪他走了没捎上他,也不说一声。



外国人的外貌在他看来是可怖的,好似一切都是大的,大眼睛大鼻头厚嘴唇和高高凸起的颧骨,不笑的时候看起来都板正严肃不好惹,所以当店员蹙着眉走过来的时候,487下意识的正襟危坐,团着眉头听她冒出一堆流利的咕噜咕噜。



这串英文在他脱节知识许久的大脑里无法转换成汉语或者湖南话。他只会用自己蹩脚的英语说Thank you说Sorry,说Yes or No.现下的情况是他一个单词也蹦不出来。



正当他局促不安尴尬至极时,爱丽送来了第二批人,一步抢过来帮他跟店员解释,又说了一长串咕噜咕噜。487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如此无力疲惫过,他开始感受到他不属于这个礼服店、不属于这座城市、不属于这个国度、不属于任何一个人——他格格不入。



这让他开始想家。



爱丽跟那人说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他解释,说那个店员好像是误解了什么,现在已经解决了。但487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他的脑子嗡嗡的,像是还在晕机,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外面雨哗哗下着,有些没完没了,从帘幕下面横扫进来,挟着风大点大点寒飕飕地黏在脸上,而爱丽搭在他身上掌心的微温,更让他觉得冷。



他不动声色地避开,揪住他黑色的衣角,声音很小,“爱丽...我想回家了......”



爱丽下意识凑近微微低头去听,看着487敛着的长长的睫毛愣了一下,随后立马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家”。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任何的言辞在这一刻显得都很多余,这才真正的意识到,他和487,真的太久没有联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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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只兔子。”



“什么?”



“我说487像只兔子。”



“哦.......”抽疯调整了一下手机上散热器的位置,越发疑惑,他只是替经理来问问爱丽对自己舍友感受如何,这怎么不仅直接跳过了狮子,还牵扯到了别的小动物上去。想了想也不是没有道理,所以还是应和,“确实,87很乖,是有兔子那味儿。”



“他乖?”爱丽侧过身子瞅了他一眼,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理喻的事,“生气的时候比狗还凶呢。”



抽疯想象了一下487拧着眉头小嘴叭叭叭的样子,但毕竟没真正见过,所以帮着“开脱”,“那兔子急了都会咬人的。”



“所以啊。”爱丽有些咬牙切齿,又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新鲜的咬痕,在游戏里恶狠狠的给了老干扰自己的前锋一坨子,“真是只可恶的兔子啊。”



起因还是487自己主动来找他单练,说马上要新赛季,好久没打游戏了,来一对一找找手感。



爱丽心想还有这种好事,在487又一次因状态不佳秒倒后,说出了今晚第三句——“玩儿的好啊!”



一瞬间下铺丢失了碎碎叨叨的吐槽,紧接着就是嘎吱嘎吱有人爬上来的声音,随后手臂一痛。487咧着口大牙,笑嘻嘻,“哎,没管住嘴,丽总多担待哈!”



爱丽看了眼还沾着亮晶晶口水的手臂没脾气,只想着这兔崽子还挺会咬,咬在了很久很久以前,养的一只小白兔咬过的同一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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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年少时没听过“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刚脱离穿开裆裤没几年,小孩子总会想有只属于自己的小兔子。



爱丽从小就比同龄孩子话少,受委屈了也不哭,只是闷不吭声,过分的早慧让妈妈担心过他会不会是有“自闭症”。



所以当爱丽自己提出要养只小兔子的时候比谁都欣喜,隔天就买好了漂亮的小窝和兔粮,带他去宠物市场挑选自己心仪的小兔。



小白兔就取名小白,非常明显直白。



且小白是他一眼相中的——一只差点被老板丢弃的小兔子。



这只小兔子刚遇到他的时候几乎奄奄一息,软趴趴的歪在笼子里,全身脏兮兮,毛白的也不彻底,好像是浴在兔妈妈的血里太久,微微泛着点腥气的粉。老板可嫌弃它,把它扒拉出来,指着右边的眼睛对爱丽说瞎。



但这是爱丽看过的最好看的眼睛。



它并不是所有白兔红宝石似的眸子,右边那只像是罩了层水壳子,模模糊糊的,仿佛晨昏路上的憧憧人影曳着烟雾飘渺的蓝。



他抱着它,不撒手。



妈妈不支持,没人想花钱买只病兔,但她尊重爱丽的任何选择。他的母亲准许他养,语气郑重又柔和——“我会为小白提供一只宠物兔可以拥有的一切。但小白的是死是活,都靠你自己的照顾和保护。”



这其实很简单。爱丽想。



更何况小白其实没病,只是太久没吃所以气若游丝,右边的眼睛也不瞎,不过相较于左眼确实是有点视觉障碍,稍微喂点立刻生龙活虎,鼻尖湿漉漉的到处嗅,爱丽想伸手摸摸它,小兔子警戒拉满,给他手臂上直接来了一口。



嘶,好痛。



但这只三公斤,有点凶,还没有一本他的画册重的小东西确实是他人生当中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伙伴,熟悉了主人气味的小白聪明又乖巧,这让他在同龄孩子中还掀起了一波养兔风潮。



不过大家的兔子都是常规化的,白毛红眼睛中规中矩,那时候的小朋友更多的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小白漂亮但他们都没有,于是爱丽视为珍宝的小兔子成了他们嘴里的垃圾、怪胎。



小兔子可不懂什么流言蜚语,它只会把自己团成一团窝在主人手边,像只毛茸茸的暖宝宝,它很乖很乖,吃东西也很文静没什么声响,这让爱丽很怕不小心踩着它。



所以它消失的那天也是悄无声息的。



其实现在想想,稍微阴谋论一下哈,小白更大的可能是被哪个嫉妒手不太干净的小孩子顺走了。毕竟小兔子乖乖,门它自己可不会开。最痛苦的是最后一面也没见上,就再也见不上了。



那天算是他哭得最凶的一次,午后阳光的那一点温度只让他彻骨酸心,眼睛里像是泡着热油脸也挣得通红,在妈妈的怀抱里干咽气。怪天怪地,怪来怪去,还是只能怪自己。如果他能早点回家,如果他能把小白带着一起出去,如果他能早点发现那些坏心思......如果他能好好的保护它。



他干脆想。



没有保护的能力,其实不如就没拥有过,至少不会太伤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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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丽一只手撑在门上,有些无语。



这别墅姑且是他租的,也算是有使用权,现在487一脸逐客的样子是要造反吗。



比他年轻两岁的小青年不太舒服,他只能带他先回来睡一觉好好休息,可这个小朋友只管把门打开一条缝,落在外边的影子跟着衣角一起窜了进去,随后才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看着他,大眼睛撑圆了,语气不太友善:“你还在这干啥?不回你自己的婚房?”



爱丽一声嫌弃的“嗯↗️↘️↗️”拐了山路十八弯,“甲醛还没散干净,味儿冲。”



“那你回去陪你老婆啊,顺便给拉屎拉那么长时间的狮子捎句话,让他给我带杯奶......”



“哎哟,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



爱丽没认真唱,主要任务是扎487耳朵,落在嘴边的就这么一句,成效很大。这下换487无语,眉头都能攒成一股,一边说他好像有那个大病一边硬是让他挤了进来。



其实进来之后爱丽就有点小后悔,以往在一个队里一个宿舍打着一个游戏,光游戏就能聊上一天一夜。话像是说不完,小到生活起居,大到国家大事,乱七八糟,什么都聊。



每天训练到很晚,中午起床都不太清醒,洗漱都是排排站。487对形象管控很严,就连看见他没刮干净的胡子也会念叨很久,一手夺过剃须刀,踮着脚去看光的逆影,爱丽浑浑噩噩地盯着他雪白圆润的鼻头,脑袋里想着的是他刚换的蜜桃牙膏好甜,然后被小队长拍回神,说他胡子好硬,扎得他好痛。



很奇怪,两个人明明都没变,唯有滔滔光阴从中横亘而过,那时候还能贴那么近刮胡子,现在面对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过倒也不是没话可说,只是没人先选择釜底抽薪,满嗓子的话只能自己往下咽,像是给气球打气,都快到爆炸的临界点,但就是憋。



所以想来想去,还是只能说十年中最刻骨铭心的一段。



爱丽的离开并没有带给他们任何影响,直到二十七岁偶尔有人在直播间问,487也还是会这么说。



职业选手,说白了吃的是“青春饭”,因为年轻,意识操作状态都能拉满,少年人的每一天都是巅峰,敢打敢拼满腔热枕。第五相较于moba游戏,对于年龄的限制足够宽容,不太需要手速,靠积累的经验和意识也能弥补一些失误,只是当年龄大了之后,奇迹降临的概率变小,他们不得不被逼迫着反思自己。



新旧交替经历了很多轮,身边的对手或许还顶着他们熟悉的俱乐部的名字,但后台碰见只能礼貌地笑笑,面对这些年轻人都还有点长辈架子,输了会有点不好意思,但败给18、19岁的小孩子,有时确实会很悲伤的找“借口”,“他们比我小将近十岁,能想到的东西比我多很多。”



长大的感觉并不是很好。解说们解说他们的比赛,从夸赞很秀到很稳,这种改变似乎不错,但并不是很想要。所幸的是队友没变,这成了他们唯一的庆幸。他们四个,每个人之间都有着一击必中的默契,都对“年龄”避而不谈,好像不说,就能躲开一样。



但该面对的,是逃避不了的。



487能感受到的,自己的状态开始下滑,深深的力不从心,部分粉丝从第一个失误的包容到隐晦的暗示再到直接吵着让他离开。比之更难受的是面临技术和意识的衰退却无能为力,于是巨大的压力让操作也开始变形,就连引以为傲的勘探员玩起来也变得不伦不类。



一次又一次的惨败让他从一个最活泼的人变得话少乖谬,用说梦的话来描述,就是那段时间像个小炸药,一点就爆。而不服输的性格让他一天几乎十二个小时都在游戏里训练,效果很差,甚至身体也被他自己搞垮,三天两头被其他人强硬的送到医院打点滴。



小果冻骂不醒他,狮子和幻贺说不动他,简单不得不向早就去了大学,现如今在工作但和487关系依然不错的抽疯求救。



于是隔天487就收到了来自爱丽的自定义申请。



结果当然是被爆锤。



单练期间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事实上那个时候爱丽已经脱离游戏很久,重心都放在了生活上,但他依然能摁着487摩擦,yy语音里全是小队长气得呼哧呼哧的声音。思维早就飘出游戏,他有太多想问爱丽...为什么你状态可以维持的这么好,为什么还可以这么秀,为什么送围巾,为什么还要来帮我呢......?



他以为他这辈子都得不到一个答案,但下一秒就听到爱丽隐忍而沉重的声音,像断断续续的尘灰老调——



“你比我还小,年轻着呢...别怕。”



世界忽然陷入呆钝,时间缓慢的沉淀,耳边只剩麦里因信号不佳,数据间撕扯的声响。小少年抽泣的音量不高,闷在虚拟的网络里,湿漓漓的。满肚子的委屈难忍在这一刻被彻底宣泄,一直在旁边悄悄观察的简单把他捞进怀里,让他把脑袋埋进自己的颈窝,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你是最棒的,你是最棒的...”



大家都知道的。



487对于爱丽来说,无疑是特殊的。



他总会惯着一点他的小性子,喜欢逗他,把他当小朋友。同时懂他的欲言又止,只会在开玩笑阴阳怪气的时候讲道理。487是点亮他的火,让爱丽一眼就为他选中了灿着金边明艳张扬的红,因为他生来就该滚烫,他永远夺目耀眼,吸引着每一个人的目光。更何况爱丽对于487来说又何尝不是最特殊的那一个?所以简单来找抽疯,抽疯想都没想,直接就联系了爱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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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ao....抽疯怎么什么都跟你说...有狗啊...!我靠我那天被你捶那么惨,原来全是拜他所赐,等他回来我就捶他。”



小队长大声嚷嚷着要报仇,仇全撒在了无辜的抽疯身上,一个人哔叨哔叨,轻描淡写的带过了自己最疼痛的时日。爱丽揉了把他的脑袋,起身准备去把其他人接回来。时间差不多了,再迟点路上会堵很久,到时候又要被幻贺叨叨。门刚开,雨雪伺机溜了进来,487的声音蜷在凉蠕蠕的风里,喊他,“爱丽。”



“爱丽。”



“你还记得深渊结束我们去机场送你你说了什么吗。”



他往前的脚步忽然顿住,握紧了门把,寒风渗入咽喉带着一点踟蹰的疼痛,听觉也变得孱弱,突如其来的耳鸣击打着脆弱的神经。



怎么会忘记呢。



487像是没注意到爱丽的动作,把自己窝成一小团,在沙发里捧着杯子朝里面吹气。



“你说果冻啊,多注意些脾气呀,都是一家人。”



“你说你说安艺啊,放松心态好好打,你前途无量。”



“你说狮子啊,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大家都会帮你啊。”



“你说幻贺啊,看到了好用的生发水,一定第一时间寄给他。”



“你说......”他像是忽然哽住了轻笑了声放下手中的杯子,抽了张纸擤了下鼻子才继续往下说,爱丽背对着他,几乎能想象出来他小兔子似的红彤彤水汪汪的眼睛。



“你说87呀.......”



“你比我小两岁,还年轻,一直年轻,在我的记忆里永远美好,不要害怕,别哭了,听话。”



“爱丽。”



“我不害怕了,但你也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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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棱扑棱。



第一把谷物撒下,白鸽鱼贯飞起震颤出一片白乱的浪花覆裹把蹲在地上喂食的人群淹没。487是其中之一,半眯着眼,在臭烘烘的鸽屎味儿里定返程的机票。



此趟说是就来三天,但其实所有人都把这当作一次放松身心、老朋友欢聚的旅行,所以三天只是基础,譬如幻贺,就想拉着大家一起玩个十天八天再走。本来487也和他们说好多玩几天,开玩笑说爱丽度蜜月,他们也有兄弟之间的“蜜月”,结果昨天忽然临时反悔,中了邪似的,晚上就开始急吼吼地查机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家里着了火。



小果冻瞥了眼他的手机,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往鸽群中扔玉米粒。这里面有一只他特别欣赏的白鸽,羽翼丰满不掺任何杂毛,还有点小臭美,明显是美而自知,走路是一小步一小步,胸脯挺得高高的,和某人简直如出一辙,但抢食永远抢不过,像是怕别的鸽子的喙伤到自己从来不起飞去夺,还是一小步一小步,比人还要更会“脚踏实地”......



果冻瞪它,怒其不争,火气上来了直接把所有玉米粒往它身上丢,似有所指地骂道:



“怂包。”



狮子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赶紧跑过去和幻贺紧挨着坐。



487滑动屏幕的手指不动了,他早过了会因为一句话而冲动发火的年龄,更何况果冻说得没错。



光栖在浅灰的的云里皱出一点雨的轮廓将坠未坠,他抬眸去看曾经自己万分信赖的团队指挥,被窥探到的每一个眼神都像是在抽泣。一截幽而长火车的呜鸣渐行渐远,斜卧进天边的一角皲出破碎苍白的毛絮,那一点带着少年气的执拗最终还是把他逼进了穷途末路。



“已经错过了......在海边就。”他说。一字一顿的,不太搭的话,空朦中他们都保持着沉默,但其实都懂都明白,什么都清楚。



487想站起来,但蹲得太久腿都麻了,像是有一串小鞭炮从脚底噼里啪啦炸到屁股墩儿,这点动作再度把鸽群惊的倾倒而出,在不甚清楚的视觉中变成一个又一个的白点远远地连成一线扑棱着融化成一片,空气里全是潮涌的凛冽。



“好像那片海啊。”狮子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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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海搭配烧烤,简直不能再美滋滋。



深渊总决赛后,狼队一齐选择了去海边团建,赖床的后果就是九点才到达狼妹为他们安排的临海民宿。一个个行李也不收,往床上一甩就趿着拖鞋往海边冲,属安艺最激动,猴儿似的向海里扑,一蹦一跳头发也跟着张扬地炸开,刚买的拖鞋穿着五分钟不到,就被涨潮的浪花卷走了。



剪刀石头布的结果是幻贺狮子负责烧烤,果冻安艺去买饮料,说梦抽疯去做旅游攻略,剩下487爱丽作为今晚的欧皇坐享其成。



两个人也没别的事做,给烧烤小分队帮了几次倒忙后被幻贺驱赶到了海边散步。



夜晚的海像是要吃人,潮线渐高的浪对这片区域喧宾夺主,在海天的交界线无限拉伸沉浮,几近夸张地打着漩涡拍碎在礁石上,蒸散到鼻底全是曝尸的鱼腥气。没过脚背的海水卷裹着风寒内郁的凉,但并不刺骨,487幼稚的把脚趾埋进沙子里再猛地拔出来,泼了身后的爱丽一腿的沙和水。



“我靠你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的,这不能怪我啊,你碰瓷!”



爱丽扯了下嘴角,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把他往回拉了点,“别往前走了,迷路了可没人来找你啊。”



487牵着他的衣角,去踩他脚背,“别乱说啊,就沿着海边走还能迷路?那迷路的都是笨比吧。”他把声音压低了,几乎只剩气声和一点点翻挑的尾音,“再说了,你就在我后面,往哪儿丢呀......”



海浪堆卷撼出泡沫挤压的声响几乎把他的声音完全覆盖,但爱丽还是听清楚了,把刚刚溅到腿上的沙往他腿上蹭,不置可否。



“干嘛呢干嘛呢,有狗啊啊啊。”沙子腻在腿上的感觉并不好受,海水跟着凉飕飕痒梭梭的往下滚,是那种拖泥带水的累赘感。487泥足在厚重的沙子里躲他凑过来脏兮兮的小腿,又想着“以牙还牙”,一不小心拐到了爱丽的脚踝,下一刻是身体紧急状态下为了保护自己下意识用手撑地,十指陷入沙里,估摸指甲里都嵌满了这些一粒一粒世界上最渺小的东西。



这下彻底脏透了。爱丽仰面朝天,后背整个与沙滩面对面,有些悲哀的想。



可他的宝藏就坐在他身上,两只手在他头两侧抓了一爪子的沙,溅在脸上晶莹的水珠顺着瘦高的鼻梁向下坠去,啪嗒一声落在了他的脸上。应该是海太蓝,487瞳孔里的情绪浸润到了他的眼里。他的眼前,漂亮的大眼睛里装满了蔚蓝,像是要带着这片海,在对视里永远沉溺。



海风与浪吹叠,压缩出的水花簌簌地溜进眼睫,487却一瞬都不敢眨,只怕天地瞬息万变,眼睛一阖就再也寻不到这人。



在来之前他们除开爱丽的其他人一起约定好,出来就好好玩,谁也别提他即将离开的事,但在这样寂静的环境下,他无法控制、无时无刻都在想。甚至自暴自弃的觉得,如果时间会暂停,那么永久贮藏这一刻该多好。他们不用去想稀里糊涂的未来、不为任何人付出、不在意任何的世俗,去变成同一杯啤酒上两朵相邻的泡沫、同一片海滩中两粒依偎的尘埃。



“爱丽......”



487嘴唇翕动,似乎是要说些什么。但不论要说什么,都已经被幻贺远远的呼唤打断,说果冻安艺买了啤酒要不要试试看,烧烤也烤好了,老妈子似的让他们赶紧回来吃饭。



————————



少年的酒量与好胜心成反比,就瓶底那么浅的一点点啤酒,就能让他醉的不知今夕何夕。整个人八爪鱼似的往爱丽身上缠,一个人嘟嘟囔囔,比清醒时还要多话,这会儿大概是自言自语到了总决赛最激烈的那一局,要和小果冻复盘,转而往果冻身上扒。冻哥万分嫌弃,赶紧放下手里的啤酒罐,抓兔子似的把人一拎,丢到了看戏的爱丽身上,让他看着办。



爱丽打了个嗝,有些无可奈何地揽住小少年的腰打横抱起,在狮子激情吃瓜的“哎哟哟”声里往民宿走。



被幻贺调侃酒品不行的人在他怀里忽然好乖好乖,他像是一点都不怕爱丽把他随手丢到哪儿或者爱丽手不稳把他摔地上,只管把脸埋在熟悉气息中的胸口,爱丽却忽然感受到了一片湿意。



487哭了。



这个认知让他立马把他好好的放在床上,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声音不自觉地放轻,“怎么了?”



“你有喜欢的人了。”



“嗯。”



“不是我。”



“是你。”



“但你要走,我不信。”



爱丽都要被他气笑了,伸手搓揉了一把他手感极佳的脸蛋,感受着指尖的柔软细腻。昏暗灯光里的房间仿佛一切都是个秘密,他那些秘而不宣的心事似乎在今晚能得到一种解脱。他听见自己一字一顿。



“喜欢的少年是你。”



————————



爱丽这时候又觉得487像是一汪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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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俩那晚可真是,旁若无人的激烈。”



狮子感叹着,一边的487羞红了脸,恨不得把脸缝在自己的手心。



小狮子自顾自的往下说,没去照顾他稀碎的羞耻感,“那晚除了你俩我们都在外边吹冷风看星星,觉得有一桩大事终于解决了,但......我们没想到你们早上会当作无事发生,大家都是成年人,这也是你们自己的决定,我们都无权干涉。”



“但我觉得你可以...呃...”他考虑了几秒,还是决定说出来,“87,你要不把心里话跟爱丽说了得了,不管结果好坏,只要得到一个结果就够了。”



听到这里487还是下意识的准备拒绝,这人家都要结婚了,他还要跑过去表白?这像什么话,保证分分钟上头条好吧。



幻贺一下就看出了他的心思,在他拒绝之前先出声拦截,“诶诶诶,我们可没嗦让你抢婚嗷,只是让你把没嗦出口的话说出来,十年前没嗦,十年后你还要憋着吗?”



“可是......”



“哎——还可是可是可是,烦不烦。”小果冻抱着手臂,五官全拧在一起,像只气鼓鼓的包子。“还是不是男人啊是不是男人啊,好歹狼队队长呢。”



487无奈的看着他最亲爱的三个队友、亲人,叹了口气。



他们四个,如果487哭了,那第一个掏出纸的大抵是狮子,然后把纸抽出来递给他的那是幻贺,一把拿过纸拍他脸上的便是小果冻了。激将法并不是没用,至少他现在确实有了跑起来的力气,鸽子们翅膀震颤扇出的新一轮屎味儿催促着他。果冻在他后背推了他一把。



冲就冲吧。他想。悬而未决才是比失败更可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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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丽为自己的婚礼选了个好日子,虽然今天只是走流程,明天才会真正的步入幸福,他们几个把天气预报翻来覆去的看,都是万里无云的晴天。



但冬天的风在跑动中还是像刀子似的割在脸上,他感觉自己在跑学校的体测一千米,跑到最后满嗓子的血腥味儿。



487跑得喘不上气,感觉咽一口水都很困难,他在教堂门口看见爱丽和他的未婚妻在正中央微笑着交谈。而他看见他,像是明白他要说什么,温柔礼貌的让他的女孩离开一小会儿,他和他的朋友有事要商量。



“爱丽,我.....”这几乎又是487的临时起意,但不是他一个人,是狮子是果冻是幻贺,是所有人满载了十年的“起意”。



这场景像他在飞机上做的梦,只是这里的爱丽不会冒出狗耳朵跟他义正严辞的说生殖隔离。这是爱丽,这是有了自己要用一生去守护一个女孩的爱丽。所以梦只做了一半,他一口剪断了487的话。



“我知道。”



他替他系好奔跑中松散的围巾,嘴角微笑的弧度不变。



“还记得你那晚我说了什么吗。”



……



喜欢的少年是你。



……



“反过来念试试看。”



487嗫嚅着,大脑没一下子反应过来,把这个句子拼了拆拆了拼不断的重组,像有碎玻璃随着空气流动,一呼一吸里都有棱角,而这一字一句都卡在喉咙里咳不出来。



你是——



你是年少的欢喜。



在这一瞬间他忽然顿悟到自己丢了许多东西,许多年前丢失的兔子、因自己的失误丢失的荣誉、借给爱丽没拿回来的充电线......然后他把爱丽也弄丢了,连同自己的年少,都一起丢在了那片海里。



————————



487并不喜欢喝酒,第一是因为他酒量不行,年纪稍微大些了才勉强能喝到一小杯,但在应酬上还是做不到推杯换盏,来去自如。第二是曾经作为职业选手,状态必须得保持最佳,酒精太容易让操作失灵,他讨厌这种不可控感,睡眠不足的困倦就能影响到他很多,更何况酒精?



而那句埋葬很久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他盯着杯子里耀着金色的酒液,觉得爱丽真的是太理智太清醒的人,活该在正轨上一路前程似锦。



他一个人恹恹地喝酒,也不知道在哪儿,只是等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一个单人座里发呆许久。觉得该回去了,就给狮子发了定位,然后软软的趴在桌子上。



他在无数个失眠的夜里辗转,想自己身边的所有人。狮子,狮子前前后后谈过几个女朋友,现在也有,但觉得不适合结婚。小果冻和他女朋友挺好,和他自己一个脾气,嗓门儿一样的大,听说吵起来的时候能把屋顶给掀了,但现在都好得很,吵架了事后还是会在和他们聊天的时候喊声臭婆娘。目前只有他和幻贺还孤寡着,但幻贺也谈过,不像他,明明是队里公认最帅的那个,却确确实实母胎solo至今。



他把心交付给了他自己也觉得就该错过的人。一句喜欢都不能好好的说出来,错过了,那就是错过了。



想到这儿他又开始想哭,但一句歪七扭八的英文打断了他的思路。



“Wow,a beauty.”



487直起身,不太友善的打量面前的外国男人,那不太干净的小胡子和满嘴的酒气让他觉得邋遢又恶心,手脚也不老实,伸手往他腰上环,整个人都要贴上来。正当他准备发火的时候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虽然他听不懂,但他切切实实的能感受到爱丽现在很生气。



“Don't touch him.”



外国人揶揄的看了眼他和487,调笑着问:“Your boyfriend?”



爱丽拽着487的手腕就要把他往门口的车里带,回头说话时语气森冷,每一个单词都像是从后槽牙里磨碾出来似的。



“Mind your own business.”



车里没开暖气夜里温度又骤然降低,487终于能如愿缩在后座,用小毯子好好裹住自己。他没啥想和爱丽说的,也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把头枕在窗上被一个又一个红绿灯明亮的光棱眩晕。然后在后视镜里窥到爱丽几次大口的深呼吸直至控制好情绪,轻而慢地说:“你出来应该告诉我一声,人生地不熟的,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怎么办。”



487没由来的生气,长期压抑的心情终于决堤,连带着反射出的影子都有些张牙舞爪,“我早就成年了,也有手机,你大可以不用管我。你每次都这样,还要给我的任性找借口,还要给我看见希冀,让我觉得还没有错过,一切都还有转寰的余地。”



“爱丽,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耍?”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从心底堆积出的难以抵抗的悲愤,却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败给了爱丽的一声叹息。



“你是我特别好的朋友。”



487说不出话了,他重重的往座椅上倒去一下子卸去了全身的力气,从喉腔里发出一声长而轻的呜咽,像是烧开的水,锥进爱丽的耳朵里。他把车子停稳,为他们定下结局。



“87......谢谢你愿意来。我很高兴。”



————————



宿醉的后果就是错过一场婚礼,好在不是自己的婚礼,487边往身上套西装,边这么安慰着。



别墅里的其他人一早就去了教堂,幻贺还体贴的为他做了三明治早餐和一杯热牛奶——只是现在都凉透了,他往嘴里胡乱塞了几口,打开快要爆炸的短信信箱,一条一条挑着回复。



而等他抵达教堂门口的时候,牧师碰巧结束了冗长的致辞,刚好到了宣誓这一最后最重要的环节。487不好意思大剌剌地闯进去,于是他就站在门边躲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尽量藏在影子后面与之融为一体,然后听见爱丽温柔缱绻的询问他的新娘。



“Will you marry me。”



在这一瞬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的那个海边,他喝醉了,死死抱住他,只想讨到一句喜欢。白鸽起飞的刹那海浪再度翻卷栖歇在沙滩上,他看着站在他身边的爱丽,声音又小又轻,像是做梦打了一个小呼噜,和新娘甜蜜的嗓音重叠在一起。



“Yes I do.”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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